中國引領下一步在非抗瘧行動發表時間:2019-07-26 17:28 大西洋月刊》7月4日刊登文章 題:中國正在非洲引領下一步抗擊瘧疾的斗爭(作者 雅各布·庫什納) 中國在非洲抗擊瘧疾不僅可以減輕瘧疾給肯尼亞衛生系統帶來的沉重負擔,而且有助于改變非洲對中國制造的商品和藥品質量低劣的看法。
中國科學家屠呦呦發現并成功從亞洲青蒿植物中提取出抗瘧化合物青蒿素,于2015年榮獲諾貝爾獎。這對中國在肯尼亞開展抗瘧項目至關重要。
肯尼亞蒙巴薩——2007年,比爾及梅琳達·蓋茨基金會表示其致力于在全球范圍內消滅瘧疾。但在那時,它已經落后了。
同年,中國科學家與一位中國慈善家及其名下廣東新南方集團有限公司合作,已從非洲小國科摩羅開始著手消滅瘧疾。如今,他們更加雄心勃勃,將目光投向了擁有近5000萬人口的東非國家——肯尼亞。
西方捐贈者們因資助昂貴的實驗性瘧疾干預措施成為媒體關注焦點,中國研究人員正采取一種經過更充分驗證的方法——群體治療(MDA),即同時向在指定區域內的所有男女老少提供抗瘧藥物。該療法認為,既然消滅遍布世界、通過血液傳播疾病的蚊子并非易事,何不干脆在人類群體中消滅瘧疾呢?
如果獲得成功,瘧疾給肯尼亞衛生系統和經濟帶來的負擔將大大減輕,中國在非洲的慈善事業也能得到凸顯,甚至能幫助改變當地對中國制造的商品和藥品質量低劣的看法。近期,中國超越美國成為非洲最主要的貿易伙伴,中國在非投資在過去15年間從5億美元躍升至320億美元,增長了60倍。與此同時,中非在科學和公共衛生領域的合作表明,中國能為非洲提供的幫助遠遠不止公路、鐵路和物資。
至少從1981年開始,中國就在國內采用了MDA等方法抗擊瘧疾,去年全年中國沒有出現該疾病的新病例——這是千年以來首次取得如此成果。但MDA在科學和倫理層面上存在爭議。有人擔心MDA會引發更強的耐藥性,使瘧疾的嚴重程度升高至幾十年之最。也有人認為,對未患病或不想服用抗瘧藥物的人群進行群體治療不合倫理——雖然這種疑慮在肯尼亞等地已經消除。同樣的困境也擺在了美國的政策制定者面前,他們需要面對愈演愈烈的反疫苗運動。
但是,中國官員、研究人員和慈善家卻似乎沒有上述擔憂,肯尼亞一些官員也是如此。
肯尼亞國家醫藥研究所伯恩哈茨·奧古圖(Bernhards Ogutu)博士在瘧疾研究領域鉆研數十年,他對中國治療方案表示歡迎。他說,長期以來人們治病基本上是“救火式治療”,即等到患病之后再治療。他預測,肯尼亞部分地區將通過MDA等療法,“在未來五年徹底消滅瘧疾?!?/span>
瘧疾是撒哈拉以南非洲兒童死亡的三大主要原因之一。它使人衰弱,即使是強壯健康的成年人,患病后也會數周臥床不起,主要癥狀包括發燒,發冷,顫抖,肌肉酸痛和嚴重疲勞。
據世界衛生組織統計,全球幾乎有一半人口面臨瘧疾風險。每年2.12億人感染瘧疾,43萬人因此死亡,也就是說,每天有近1200人因身患瘧疾死亡,而90%的瘧疾病例和92%的死亡病例都發生在非洲。
廣州中醫藥大學熱帶醫學研究所已獲得中國政府MDA研究資助,其副所長宋健平表示,上述數據或可大幅降低,“我們不是沒有藥,也不是沒有方法,問題在于錯誤的認知”。僅通過預防來抗擊瘧疾是不夠的,他補充道,“如果整個非洲都實行MDA,10年之內瘧疾就會消失。”
清除瘧疾絕非易事,人類迄今為止只成功消滅過兩種疾?。禾旎ê团N?。德斯蒙德·查韋斯(Desmond Chavasse)二十年來致力于非政府組織國際人口服務(PSI)的瘧疾倡議,他說,“MDA是一項飽受爭議的干預措施,”但我們呼吁的是“讓抗瘧成果造福子孫后代。”
在全球抗瘧斗爭中,中國并非新來者。中國科學家屠呦呦發現并成功從亞洲青蒿植物中提取出抗瘧化合物青蒿素,于2015年榮獲諾貝爾獎。該植物用于治療發燒等癥狀的歷史可以追溯到2000年前,而這些癥狀與我們現在所知的瘧疾癥狀一致。
如今,青蒿素是世界上最有效且使用最廣泛的抗瘧化合物,大約每年都會有數百萬劑青蒿素聯合療法藥物(ACTs)得到應用。一些協助開發ACTs的中國科學家越來越關注在非洲實行MDA。廣東新南方集團是一家中國公司,其首席執行官朱拉伊表示,他已自費3億美元在非洲進行MDA研究和實驗,新南方也正與肯尼亞衛生官員進行交流,商討在毗鄰港口城市蒙巴薩的印度洋沿岸瘧疾流行區進行MDA測試,覆蓋人口數量約為10,000人。
不同于科摩羅,肯尼亞地區的人員流動和旅行比較頻繁,這也帶來一個問題:未服藥人群可能會將血液中的瘧原蟲帶回肯尼亞,重新引發瘧疾。還有人擔心MDA可能導致瘧原蟲產生抗藥性。但是,宋健平表示:“如果我們能施以正確劑量加上快速行動,就可以在瘧原蟲產生抗藥性之前將其消滅。”
蚊帳是上一代抗瘧技術結晶,但是抗藥性可能會破壞它所取得的成果。在90年代,經殺蟲劑處理的蚊帳一度引領了世界范圍內穩步消除瘧疾的重大突破。Chavasse認為,如今的問題是,我們已經從蚊帳中“獲得了所有預期效果”??茖W家們說,如果沒有新的殺蟲劑、藥物和治療方法出現,那么瘧疾將在世界范圍內卷土重來??紤]到過去的抗瘧方法仍然有效,許多捐助者和投資者對投資MDA等新方法猶豫不決?!暗壳暗淖龇ㄈ匀粫刮覀內静?。”奧古圖說。
政府數據顯示,在肯尼亞超過70%人口面臨感染瘧疾的風險,瘧疾帶來的破壞已經超過了瘧疾本身?!盎颊邿o法工作,生產力下降,兒童患者也不能上學,”肯尼亞國家瘧疾控制中心的麗貝卡·基普圖伊(Rebecca Kiptui)說道,“如果所有人都病了,肯尼亞國家經濟就會遭到打擊。”五年前,肯尼亞37%門診治療都在治療瘧疾。研究該地區疾病對經濟影響的研究人員表示,工時損失和治療瘧疾成本合計每年高達1.09億美元。
有人擔心新南方這家中國公司試圖從中分一杯羹,覺得他們的群體治療計劃實際上是提高藥物銷售量的策略。新南方眾多控股公司中有一家制藥公司,其中國科學家在2006年研制出Artequick。這種青蒿素聯合治療藥物于2009年獲得中國衛生部批準成為該國治療瘧疾的首選藥物,次年被中國政府列為出口到非洲的首選抗瘧藥物。但查韋斯說:“一家中國ACT制造商開展MDA研究項目存在根本性的利益沖突,這件事需要由研究瘧疾的學者推動,而非一家制藥公司。”
然而奧古圖駁斥了有關中國的努力肯定帶有某種不可告人的動機的說法。他說“我們生活在陰謀之中,總認為任何事物背后都有些不為人知的動機”。[1]就新南方的情況而言,這些擔憂似乎是沒有道理的,因為與抗生素和其他專門藥物不同,瘧疾治療幾乎沒錢可賺,以青蒿素為基礎的抗瘧藥售價非常便宜。
另外,該公司的清除瘧疾項目讓我們思考:像朱拉伊這樣的中國巨富可能是受利他主義所驅動,正如他們同樣受利他主義驅動的西方同行——花費20億美元抗擊瘧疾的慈善家蓋茨夫婦。對于新南方來說,假使有其他次級動機,那也不僅僅是逐利,更多的是自豪感。上月,新南方公司曾參與尼日利亞青蒿素團隊工作的成員彭喜亮在肯尼亞首都內羅畢的辦公室對我說,“我們希望在全球范圍內推廣中醫藥。”
西方和非洲的許多人對此并不關心。對于中國在非事務,主流看法之一是中國制造都是假冒偽劣而且廉價的產品。新南方的瘧疾清除項目也遭到了類似指責。哥倫比亞廣播公司新聞網(CBS)在2014年的一篇報道中質疑了新南研發的Artequick,但這種新藥是由兩種經過充分研究且廣泛用于抗瘧的藥物所合成的,研究人員也認為它能夠有效治瘧。
爭論實質上更多圍繞著意識形態,而非科學性:瘧疾清除項目,或一般的醫療保健,到底是社會事務還是個人事務?
一些美國夫婦拒絕給小孩接種麻疹疫苗,僅僅因為害怕孩子因此得自閉癥,但這種擔憂未經證實。我有一些中國和肯尼亞朋友得知此事后非常震驚,質疑為什么人們在這件事上有選擇權。有一種觀點認為,即使違背科學,哪怕會引發公共衛生的緊急情況,個人自由也應該得到尊重。但在健康不是個人權利,而是共同利益的社會中,這種觀點似乎是荒謬的。
另外,這種批評沒有考慮到,在非洲的大部分地區,通過科學方法解決問題已經成為一項集體事務。十一月,中國科學院在內羅畢附近設立了首個位于非洲的研究中心。中肯雙方科學家共同協作,研發抗旱作物,提高水稻產量,并研究如何利用地下水改善玉米種植。
中國藥品為肯尼亞帶來了福音:當地藥店出售中國制造的青蒿素藥物,也出售瑞士諾華制藥公司的國際知名藥品。自2003年起,中國就向肯尼亞政府捐獻抗瘧、抗艾藥物?;請D伊說,她歡迎“任何人在抗瘧疾問題上與我們合作,無論他們來自美國、中國、泰國還是其他任何地方”。
“在公共衛生領域,你們為最多的人帶來了最大的益處?!被請D伊說。
彭喜亮告訴我,“人們需要一些時間去理解,但非洲正有越來越多的人認識到中藥的好處。”
本文是在Journalismfund.eu的Money Trail項目的支持下撰寫的。Qian Sun,Anthony Langat和Felix Franz分別在中國,肯尼亞和德國提供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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