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青蒿素與廣東的故事2:一群廣州80后變身"白求恩"發表時間:2015-11-02 14:20 鄧長生和他的團隊在非洲吃盡苦頭,換來了超過220萬人次參加全民服藥,實現瘧疾零死亡的驕人成績 揭秘青蒿素與廣東的故事2 一群廣州80后變身“來自中國的白求恩” 數十名年輕人扎根東非島國科摩羅,全力推動抗瘧項目整整8年 非洲離廣州有多遠?要從廣州先到香港,從香港飛埃塞俄比亞,再從埃塞俄比亞飛坦桑尼亞,才能轉到科摩羅,全程要一個星期。 瘧疾離廣州有多遠?很多年輕的醫生甚至都沒有親眼見過一個瘧疾患者。然而,有一群廣州的年輕醫者,卻不遠萬里地跑去非洲,在世界最貧窮的國家之一科摩羅一待就是8年。 這8年,在宋健平教授的帶領下,80后的鄧長生和一群比他更年輕的醫者、醫學生一起,見證了科摩羅這個東非島國從瘧疾陰霾中掙脫出來的過程。在科摩羅人民眼中,無償無私奉獻的他們成了“來自中國的白求恩”。 1981年出生的鄧長生是個江西小伙,畢業于廣州中醫藥大學。2007年,正師從宋健平教授讀研的他接到導師分派的任務——前往科摩羅防治瘧疾,那時他才25歲。“說實話,當初進入青蒿素抗瘧領域,只是為了能順利畢業。”他說。 轉眼到了2015年,科摩羅可以說已獲重生,已經33歲的鄧長生則說:“現在的我好像更適應非洲的生活。” 羊城晚報記者 劉穎 王倩 黃麗娜 徹底崩潰 每個隊員都被傳染過惡疾 雖然科摩羅被稱為西印度洋上的“月亮之國”,但令鄧長生感到留戀的非洲生活卻絕對不浪漫。 當年,鄧長生被要求加入“中科項目”第一批工作團隊,他二話沒說答應了。在他看來,“自己已經有過在柬埔寨的簡樸生活過渡,去非洲應該也能適應”。 然而,初到科摩羅,鄧長生的心理底線立馬崩潰。科摩羅每天常規的供電時間僅8小時,“燭光晚餐”成為常態;為防被蚊蟲叮咬,鄧長生和隊友們晚上8點后就得爬進蚊帳;當地網絡不發達,團隊只能每人每天輪流上1小時網;而久旱不雨時,他們甚至只能用水坑中的臟水洗漱。 最不習慣的還是飲食。鄧長生說,他最長有兩個月沒吃過青菜,平時的肉食最多便是冷凍雞肉,如果有隊友下鄉調研帶回一只土雞,那便是難得的佳肴。 隊員們說,在這里才能充分體現中國人吃苦耐勞的精神,“沒有菜,我們就從國內帶種子過去種。因為科摩羅是火山島,沒有土。要種東西前,需要先買土。買了土、播了種,發現老是不發芽,后來才注意到,小芽一發出來,就被當地的蝸牛吃掉了。于是又想到用塑料袋包住新芽。” 這是一群醫者,但是當地不潔凈的飲用水,卻讓每個隊員都有過身患傳染病的經歷。“莫埃利島項目,我們先后去了最少6批隊員,不少于50人次,最多的時候營地有14個人常駐,但是霍亂、登革熱、痢疾等流行病依舊揮之不去。去年年底臨回國前,還有一名醫生因為登革熱發燒了兩個星期,只能連續幾天打點滴才上了飛機。國內很容易就能治好的疾病,在當地因為缺醫少藥,都變得很危險。” 無奈現實 “你們就是來‘砸飯碗’的” 科摩羅的瘧疾有多嚴重?官方統計數據只能顯示其冰山一角。 鄧長生回憶說,在科摩羅,父母一般都要待孩子5歲以后才給他們取名,“因為很多孩子活不過5歲”。但即便瘧疾肆虐,鄧長生和隊友們的抗瘧工作仍遭遇了諸多不理解。阻力之一竟是來自當地基層的醫療機構。 多數科摩羅家庭都有人因瘧疾住院,鄧長生去調研的診所往往爆滿,大部分都是瘧疾病人。每治療一次瘧疾的費用大約要100元人民幣,但當地人每個月的平均收入僅500元上下。因為瘧疾,醫生成了當地收入很高的職業。這樣一來,鄧長生和隊友便成了醫療機構眼中“來砸飯碗的”,各種不配合也在意料之中。“有個留過洋的衛生局局長,對我們有一些偏見。之前說好要配給我們的派藥車不給,相關的統計數據也卡著不給。” 無奈之下,鄧長生將目光轉向了當地政府。他多次造訪科摩羅衛生主管部門,向他們宣講復方青蒿素快速清除瘧疾項目,以尋求政策支持,最終扭轉了基層醫療機構的反對態度。成功“曲線抗瘧”,鄧長生說這是日久見人心。“我們每天到處調研,宣傳瘧疾知識,這些他們都看在眼里,覺得我們是做實事的。” 百折不撓 總統沒去過的村他們都去了 阻力之二來自當地居民。援助團隊在當地推行全民服藥方案,給當地居民派發3輪抗瘧藥Artequick,每輪間隔1個月,讓瘧原蟲無法經過人類宿主傳播達足夠長的時間來根除瘧疾。但這一方案遭到了部分居民的拒絕。 “科摩羅人對中醫藥是完全沒有概念的,我們只能一點點做說服工作。”原本計劃用1個月時間來做宣傳發動,但實際上他們花了4-5個月的時間才真正讓當地人相信青蒿素的治瘧療效。 由于“全民服藥”的治療方案和世界衛生組織在非洲國家推廣的治瘧方案非常不同,鄧長生他們又花費了大量時間與科摩羅醫務人員溝通以達成共識。“計劃2006年12月啟動的項目,實際上到2007年11月才真正實施。”鄧長生和隊友們在當地組織了一支4000人的派藥員隊伍,每人分區挨家挨戶拜訪。遇上不愿配合的,除了三顧茅廬外別無他法。“一家人登門拜訪三四次很平常,很多村子我來來回回走了好幾次。”鄧長生所在的莫埃利島有27個村子,他和隊友們都跑遍了。他笑說,“科摩羅總統沒去過的村子,我們都去過了。” 浩大工程 說服3萬人集體吃中國藥 團隊在科摩羅打響的第一個戰役,是在3萬多人口的莫埃利島。3萬多人同時服藥,這是一個什么概念?在鄧長生的設想中,最難的是組織,“我們雇傭了300多名當地人,一部分是發藥員,每人負責200個人的發藥,看著他們吃下去,并且做好記錄。還有一部分監督員,監督發藥、服藥情況。” 這個浩大的工程,每一個細節都需要精心布置,“最簡單的環節,比如發錢。當地的銀行很少,發藥員、監督員、司機、中午負責發放盒飯的服務人員,都是臨時雇員,需要現金結算。我們的會計只能隨身背著幾百萬當地貨幣,到處跑。” 從莫埃利島到昂島、大科島,8年里,在這支青蒿素抗瘧團隊的不斷努力和堅持下,科摩羅全境通過全民服藥,最終實現了瘧疾年病發率減少98%,2014年瘧疾零死亡的巨大進步。 劫后重生 科摩羅少了醫院多了酒店 超過220萬人次參加全民服藥,實現瘧疾零死亡,發病人數下降98%……這些數字的變化對一個國家意味著什么? 鄧長生說,最直觀的感受是:以前人滿為患的基層醫院,如今人很少。有相熟的醫生跟他開玩笑說,你看,你把我們的生意都弄沒了。團隊中請假的人也少了。“以前我們的科摩羅派藥員中,隔三差五就有請假的。一問都是發燒、頭暈,這是瘧疾癥狀,但現在很少有人請假了。” 相反,科摩羅的酒店數量多了。2007年,鄧長生剛到科摩羅時,全國最大的酒店僅有30來間房,但這兩年的酒店數量越來越多。與游客人數同時增加的,還有前往科摩羅的航班。2007年,鄧長生從廣州出發去科摩羅要耗時5-7天,現在只需在肯尼亞轉一趟機,24小時內就可到達。 當地居民的態度也變了。“2007年剛到的時候,他們都有些戒備心,看我們的眼神不是特別友好。”情況在2008年便有所轉變,汶川地震發生后,一名科摩羅當地派藥員把當月的所有收入都捐獻給了中國使館。 鄧長生也變了。8年前,他是在讀研究生,抱著做完課題才能畢業的心態來到科摩羅,最忙的時候,他每年只能在春節期間回家一趟。8年后,隨著科摩羅患瘧人數的驟減,他如今只需每個季度去科摩羅半個月,大部分時間在廣州中醫藥大學科技園里做科研。 鄧長生說,以前是去非洲很不適應,現在回廣州反而不適應了。“廣州的空氣真沒有科摩羅好嘛。”他笑說。 鄧長生的隊友們也變了。在科摩羅,他的35個隊友大多是80后,目前已經在科摩羅累計工作了近7000個工作日。對于另一個即將開始抗瘧援助項目的非洲國家馬拉維,鄧長生笑稱,他已經“忽悠”了一批90后隊員,踏上新一輪的非洲之旅。 |